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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早上起床,少年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看向窗外,看看今天是不是自己期待的雨天。在天氣晴朗的早晨,少年會按部就班的換乘地鐵到學校上課,但縱使坐在教室裡,他也不覺得自己屬於這個地方,視線總是會飄向窗外某個不特定的點。就在連續幾個禮拜的晴天過後,今天早晨少年醒來終於又看到盼望已久的雨天,睡意頓時消失,簡單的梳洗換裝後,少年便背著裝有素描本的書包,精神抖擻的出門了。

今天早上的雨不知道是從幾點開始下的,凹凸不平的公園小徑上已經出現一窪一窪的小水坑,面對這些不定時橫亙在前方道路上的積水,大部分的人為了怕弄髒鞋子,總是會小心翼翼的緩緩繞過,但少年偶爾也會玩性大發的故意在小徑上快速地左閃右跳,看自己有多大能耐能夠通過小徑,而且全身而退。

離開小徑,走過拱橋,熟悉的涼亭出現在眼前,上次遇見的女人今天也坐在同樣的位置上,今天她穿著粉紅色帶有蝴蝶結的上衣,駝色外套和深色長褲,除了衣著以外,其他部分倒是沒什麼變化,同樣的超商塑膠袋,同樣牌子的廉價啤酒,同樣的那把紅傘,以及同樣那雙優雅的高跟鞋。看見少年走近,女人稍稍抬起頭看了一眼,又馬上低回去看著手上的啤酒。

於是和上回一樣,少年開始畫畫,女人則繼續喝酒、看雨、發呆,期間誰也沒有開口,但少年卻時時留意著女人的動靜,描摹下她美麗的腳,並思考要設計什麼樣的鞋子才能與之搭配。

少年又翻了一頁畫紙,女人又開了一瓶啤酒,突然女人開口:

「哎,你不用去上學嗎?」

「那公司呢?放假嗎?」少年立刻反問。

「又翹班了。」女人微笑著說,開始晃著那隻掛在腳上,沒穿好的高跟鞋。

聽到這樣的回答,少年的表情也從好奇轉成了微笑。

「然後大清早的就在公園裡喝啤酒嗎?光喝酒對身體不好唷,得吃點什麼。」

「高中生還真懂酒啊~」

少年立刻澄清:「啊不!我不喝酒,是我媽常喝。」

這時女人從身旁粉紅色的包包內拿出一大疊巧克力說道:「要下酒菜的話,我也有喔!」各式各樣的牌子多到雙手捧不住,還掉了幾包下來。

女人說這話時一派天真的語氣卻讓少年忍不住露出嫌惡又不可置信的表情,上次看到女人身旁放了好幾包巧克力時就已經感到很疑惑,怎麼會有人拿巧克力配啤酒吃?

女人像是看出了少年的想法說:「你肯定懷疑我有問題吧!」

「沒有。」

「我不介意啊!反正所謂人類多少都有些不正常的。」

是嗎……要是真的不用在意別人的眼光就好了呢,雖然和班上努力準備升學考的同學不一樣,甚至會在雨天早晨翹課出來畫畫,但少年至今除了自己在家研究製鞋以外,從沒向學校任何一個人說過自己想成為製鞋師的夢想。女人說完這話,閉上了眼,那表情看起來像是真的完全不介意周遭的人怎麼看她,一副天地之大,為我獨行的模樣。一陣風吹起,把雨斜斜吹進了涼亭裡,不知怎麼的,少年卻突然覺得那抹瀟灑的輪廓似乎有那麼一點……孤單?

雨變小了,看看時間差不多也是該離開的時候,於是少年起身收拾了一會,轉向女人道別。

「現在要去學校?」

「摁,我規定自己,翹課僅限於雨天上午。」

「原來如此,那麼或許還會再見呢!說不定,在雨天。」女人笑著說完,少年便抱起書包,撐開傘,奔向細雨之中。

那一天,關東地區也入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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